《披荆斩棘的哥哥第三季》热播,55岁的蔡国庆意外成为最大热点。
节目刚开始,工作人员告诉蔡国庆,这一季哥哥他是年龄最大的一位,蔡国庆听了笑眯眯鼓掌:“真的吗?好自豪!好了不起!”
和陈楚生、俞灏明排演,蔡国庆的卖力的表演被网友说像可云发疯,他发微博说“今天被我蔡可云可爱到了吗?”
网友都被他逗乐了,形容他“精神状态领先我几十年”。
这位中国最早一代的青春偶像,21次登上春晚的歌坛常青树,这些年持续放飞自我,惊喜了观众,也让观众惊叹他青春永驻。
而曾经,蔡国庆却因为好看的外表,事业遭到极大打击,一度将自己封闭起来。
蔡国庆1968年出生于北京。父亲蔡仲秋是中国歌剧舞剧院的男中音演员,新中国第一代歌剧演员。
4岁以前,蔡国庆住在中央芭蕾舞团的家属大院儿里,每天见到的叔叔阿姨都是温文尔雅的,每天看到听到的,都是舞蹈和歌声。
4岁那年,家庭突遭变故,父母被下放劳动改造。家里剩下他和弟弟两个人,他觉得自己像没人要的孤儿,直到奶奶把他们兄弟俩接了过去。
● 年幼的蔡国庆与父母
那时候,蔡国庆特别怕同学问起父母,总是一个人待着。他心里想,如果父母不是干文艺的,像副食店卖菜的李叔叔,粮店卖米的张阿姨那样多好。
一年半后的中秋节,父亲假期回家。走进胡同里,看到蔡国庆和小伙伴趴在地上打弹珠,抱着儿子眼泪掉了下来,他心中的儿子不该是这样天天嬉闹,虚度时光。
假期结束,蔡仲秋把蔡国庆带到五七干校,他教蔡国庆唱歌、翻跟头、压腿,只要是他会的,都教给蔡国庆。
每天做完学校的功课,蔡国庆就跟着父亲练视唱练耳,学习各种节拍、音程关系。一个小节唱错了,父亲就“哐当”一下猛踹床板,蔡国庆吓得厉害,怕再唱错父亲就过来踹自己。这个情景,至今想起来他都觉得很委屈。
● 童年蔡国庆
学音乐学得很苦,回报来得很快。
7岁那年,蔡国庆考上全国最顶尖的3个少儿文艺团体: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少儿合唱团、中央电视台银河艺术团、北京市少年宫艺术团。经典的儿童广播节目“小喇叭”的开始曲就是蔡国庆录制的。
10岁,他出版了人生第一张唱片《周总理来到少年宫》。他在人民大会堂国宴上演唱,吃到了手掌大的对虾,参加了“五一”游园会表演,台下坐着和观众一起坐小马扎看演出的邓小平和李先念。
● 少年蔡国庆表演
唱歌带来的荣耀,帮蔡国庆从压抑自卑中走出来,他觉得自己在同学面前不再是个另类。
这时,蔡仲秋突然要他再学个武术,虽然不情愿,蔡国庆还是按照父亲的要求,去了北京什刹海体校武术班。
学了3年武术,正好中央戏剧学院要招一个少年班,蔡国庆的年龄刚刚达标。
唱歌和朗诵考试,蔡国庆轻松过关。最后的形体考试,蔡国庆准备跳一段芭蕾,父亲叮嘱他:“千万不许跳芭蕾,打一段武术。”
● 学习芭蕾的蔡国庆
形体考试时,老师看到蔡国庆进来,觉得这孩子长得太秀气了,身上缺少工农兵气质,都不太看好他。等他一段武术打完,老师们一个劲儿的称赞:“练起武术来那精气神儿很有点工农兵的劲头。”
于是,蔡国庆成为中央戏剧学院历史上最年少的学生。这个纪录到今天都没人打破。
在中戏,蔡国庆依然受到“缺少工农兵气质”的困扰,即使老师对他有意培养,他身上的“工农兵味”始终没培养出来。每到课程结业,蔡国庆的成绩总是“良”。
从中戏毕业,蔡国庆被分配到了中国儿童艺术剧院。令蔡国庆记忆最深的是,《少先队之歌》这部剧,由于形象上的问题,他没能当上“大队长”,只饰演了一个“大抹布”的配角。
那些苦闷的日子,蔡国庆看了很多书。《甘地传》让他难忘,甘地瘦弱年迈,和当时中国所崇尚的粗犷硬汉形象完全不同,就是这样一个老头,没用一枪一炮,把大英帝国赶出了印度。
蔡国庆被里面一句话打动:“因为我从小曾经品尝过被人羞辱的滋味,当我长大成人之后,我绝不羞辱任何人。”
上世纪80年代初,流行音乐进入中国大陆。
1986年,一场向“国际和平”献礼的百名歌星演唱会应运而生,蔡国庆是百名歌星之一,这之后他正式步入流行乐坛。
1989年,著名作词人阎肃写了一组北京风光的词,其中有一首叫《北京的桥》给了蔡国庆。
为了唱好这首歌的老北京味儿,蔡国庆专门拜访了曲艺届的老演员,学了单弦、京韵大鼓的演唱技巧。
次年他去参加第四届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,用这首《北京的桥》获得了通俗唱法组的银奖。
华东水灾,蔡国庆去民政部捐款,那天正好85岁的爱新觉罗·溥杰也去捐款,这件事被报道了出来。溥杰喜欢蔡国庆《北京的桥》,见蔡国庆捐款,更觉得这个年轻人品质可贵。
溥杰把蔡国庆邀请到家里做客,还为蔡国庆题写了一首五言绝句:“脆疑敲玉韵,累讶贯珠盘。白纻翻新调,仙音取次弹。”落款上写着:赠歌坛上一股清泉蔡国庆人民歌手留念。
1991年,蔡国庆第一次登上央视春晚,随后在元宵晚会上唱红了《三百六十五个祝福》。这个帅气清秀的歌手,一夜间成了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,媒体给他“白马王子”的称号,中国第一代青春偶像就这么诞生了。
儿艺的传达室,每天都会收到几麻袋给蔡国庆的粉丝来信。有次蔡国庆骑自行车去上班,路上被人们认出来了,结果陆陆续续有二百多人骑车跟着他,喊着“蔡国庆”跟到了儿艺大门口。
朱德元帅的夫人康克清女士,那时生病住院,只要当晚电视上有蔡国庆,她坚决不会去睡觉。她跟秘书讲:“我多渴望到现场去听听蔡国庆唱《北京的桥》,唱《三百六十五个祝福》。”
荣誉和喜爱让蔡国庆很珍惜自己的形象:“我只唱非常优美的歌曲,让我唱一首扯着嗓子的歌,会破坏我形象,一丝一毫的打破我都是坚决不干的。”
1993年,流行歌手蔡国庆突然转了身。
当年8月,蔡国庆参军,加入解放军总政歌舞团,成为当时全军最年轻的国家一级独唱演员。听说蔡国庆入伍,北京卫戍区5名通讯连的女兵立即把打了的复员报告撤了。
参军的背后,有一桩对蔡国庆极大的抨击事件。
上世纪90年代的社会,普遍受大众崇拜的是高仓健式的硬汉形象,部分极为传统的人对蔡国庆的偶像外形有着很大偏见。
蔡国庆参军两年前年,记者何东在《北京广播电视报》上发表一篇名为《甜歌星,齁死人》的文章,批评蔡国庆从长相到唱歌,都太甜、太奶油,甚至用娇媚形容他。
后来何东自己也说,那文字用笔之尖酸刻薄、口气之刁毒,都堪称之“最”。
这篇文章引发大众跟风般对蔡国庆的攻击。人们讨论起蔡国庆曾经在舞台上穿过的红西装,嘲讽他:“男人怎么能穿红色的西装?还是不是男人?”人们说他“女里女气”,怀疑起他的性取向。
在当时保守的风气中,这些言论几乎对蔡国庆造成致命打击。
那些日子,他每次演出完,看到别人在说话,都觉得别人是在嘲笑挖苦他,一听到“奶油”两个字,就觉得受刺激。
他让家里人把他的演出全部录下来,回到家他整宿的看这些录像带,看自己到底哪里“奶油小生”,哪里“不男不女”。
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小时候,在同学中像个异类。
蔡国庆选择去参军:“我要用行动来证明,我能进最好的歌舞团。我相信别人不会再乱说我什么,因为这身军装带给我巨大的荣耀。”
90年代中后期,港台流行乐席卷内地。在商业化的大潮中,很多歌手开始转型,一身戎装的蔡国庆渐渐离开了流行音乐市场。
在总政歌舞团的蔡国庆,无论面对多么艰苦的演出条件,都坚持了下来,当兵的第一年完成了近140场无报酬的军队演出,立下三等功。
他担任《环球影视》嘉宾主持,将节目从娱乐化转为专业化,在香港主持人物专题片《星光伴我心》,香港回归前夕播出后,引起轰动。
● 蔡国庆(右)与黎明
2004年,《甜歌星,齁死人》一文发出的13年后,何东发文《向蔡国庆鞠躬道歉》为当年自己的鲁莽致歉。
《北京青年周刊》登出这篇文章的时候,蔡国庆的歌迷们奔走相告,给蔡国庆发短信、打电话,他们说:“何东终于向你道歉了,过去对你那么有偏见的一个人,也终于认可你的好了,证明了我们十几年对你的追随,是非常对的。”
2008年,蔡国庆应邀做客何东主持的《凤凰网·非常道》,何东当面给蔡国庆鞠躬道了歉,蔡国庆抱了抱何东。
● 何东为17年前的过错向蔡国庆深深鞠躬。图片来源:凤凰网
恩怨放下了,心里的阴影还没有过去。
蔡国庆拒绝了陈凯歌的《霸王别姬》,因为程蝶衣太阴柔,他宁愿演文艺片《最爱》里狠揍出轨老婆的暴力男。
2013年,他担任《快乐男声》评委,对一位22岁还没变声的男孩说:“你必定是一个男子汉,其实你的声音,可以自行来变。”他教那个男孩把自己最爱唱的歌使劲地唱,把自己嗓子唱哑。评委陈坤在旁边听得直皱眉。
蔡国庆的改变,是在2015年发生的。这一年儿子庆庆4岁,到了可以表达出自己想法的年龄。
蔡国庆希望自己是能和儿子成为朋友的父亲,庆庆想在综艺节目中看到他,他就去了。
2015年1月30日那期《天天向上》,导演提出蔡国庆能不能来个嘻哈的扮相,蔡国庆吓坏了。
戴上大金链子、大墨镜,又唱又跳,他感觉尴尬极了。可是现场的女孩子们都“哇哇地尖叫”。
● 蔡国庆参加《天天向上》中的嘻哈扮相
这一次突破,突然让他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。
从这之后,他在《快乐大本营》里模仿TFboys,在《吐槽大会》中自黑,教大家护肤搓搓操,“搓搓搓,搓搓搓,我是祖国的花骨朵。”
想起过去,他遗憾自己被那些非议挤压,把自己包裹起来。“我应该从80年代中期就尽情地释放自己。”
比起夸他唱了什么歌,演了什么节目,蔡国庆更喜欢被夸“青春永驻”“歌坛常青树”。
后来,蔡国庆去医院做了个心脏检查,医生说以他现在的年纪,心脏保持的活力等于是“一颗童心”。
蔡国庆很开心,自己不仅是生理上没有衰老,自己的那颗心,在经历了磨砺之后也没有衰老,依旧真诚,依旧对生活有向往。
作家杰克·凯鲁亚克在《达摩流浪者》中写道:“在路上,永远年轻,永远热泪盈眶。”
与其说年过半百的蔡国庆“放飞自我”,不如说他向阳而生,终于走出了曾经困住自己的那道坎儿。